她天生畸形,左腿比右腿短一截,两只手也佝偻着伸不开,并且,她的相貌很丑。
自从懂事以来,她就意识到了自己与别人不一样,她困惑老天为什么要让她来这世上走一遭。她常常暗自叹息,如此卑微的生命多一个不如少一个,如此暗淡的人生路为什么还要走下去。为此,她封闭了自己,每天看着院子上方的四角天空发呆,四季于她没有分别,日子每一天都是灰色的。卑微的父母每天为了生计奔波,他们只是尽最大努力让她吃饱、穿暖,照顾好她的生活起居,他们对她内心的悲苦无能为力,或许,面对这个残疾的孩子,他们的内心也是充满悲苦吧。
10岁那年,她家隔壁搬来一位老人。老人孤身一人,退休前是一位海员。一来二去,老人和她渐渐熟识起来,一个是孤独的生命,一个是残缺的生命,互相依靠取暖。长日里,树荫下,他俩经常一起打发寂寥的时光。老人咿咿呀呀地哼几句戏曲或几句老掉牙的歌,她静静地听着。更多的时候,老人会给她讲大海的故事:海是蓝的,天也是蓝的,海鸟时而在天空朝翔,时而俯冲向大海。风和日丽之时,大海像一位慈祥的母亲,唱着舒缓的歌谣;狂风暴雨之时,大海又变身成一位暴戾的魔鬼,惊涛骇浪恨不得把一切都揪翻、撕碎……
每当老人说起大海时,她都听得非常专注,有时甚至一改往日的沉默,问这问那,成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。晚上,她经常会做关于大海的梦,有时风平浪静,有时巨浪滔天。
有一天,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老人:“您能带我去看看大海吗?”老人开心地笑了:“好啊,在海上工作了半辈子,我也很想再会会这位老朋友呢。但你要首先学会照顾自己,我年龄越来越大了,长途旅行中自顾不暇,哪还有能力照顾你呢?你还要学会走入人群中,因为咱们旅途中如果遇到了困难,需要向别人求助。”
大海是那么强烈地吸引着她、召唤着她。为了去看海,她一改往日的沮丧和自暴自弃,开始积极地学习照顾自己。尽管很艰难,但她逐渐学会了洗脸、梳头、洗澡、洗衣服,学会了做饭、收拾屋子等家务,她甚至还学会了写字。在老人的鼓励下,她慢慢走出了封闭自己的小院,尽管有时她会遭
遇别人的嘲笑或怜悯,但更多的时候,她面对的是友善和帮助。她开始和同龄的孩子玩耍、游戏,她开始帮助邻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她的笑容慢慢多了起来,她的生活开始有了色彩。
又一年春
天来临了,
这本来
是她计划要老人带她去看海的日子,但老人却被病魔袭倒了。她陪老人去医院,走街串巷地为老人买药,细心照顾病重的老人。在一个春日融融的午后,老人对她说:“孩子,其实我有严重的过敏性哮喘,医生早就告诉我要远离大海,所以我才搬来了内陆居住。我是不可能带你去看海的,请原谅我骗了你,但是我相信等你长大了,你一定能看到大海。”没过几天,老人就安静地离开了。
19岁那年的春天,在暖暖的阳光中,她独自站在了蓝色的大海边。她踩着柔软的细沙,眺望水波荡漾的海平面,看到老人那张慈祥的脸在远方对着她微笑,她禁不住泪流满面。
现在的她,在一家网站做编辑,已经发表了很多散文和小小说。假日无事时,她经常去海边,诉说对大海、对老人的思念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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