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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失踪的孩子》探讨的是中年之后的体验,青春时期神话般的色彩已经褪去,莱农的人生需要面对的事情变得更多,一切变得艰难、苦涩。费兰特最擅长讲述的却是这段历史,所以在四部曲中,获得最多认可的就是这部。一个人会随着他的时代消失,经历的一切都很虚妄,费兰特年老疲惫的声音,特别适合讲述她对这段时光的领悟。“那不勒斯四部曲”中基本上没有岁月静好、灵魂里散发着馨香的女人。我相信,看到书中的男男女女,鸡鸣狗盗,习惯于唯美、纯情剧本的读者难免会心生厌烦,很容易对小说人物做出各种道德审判。比如英语读者甚至创建了一个网站,来辱骂故事中的一个主要男性角色——尼诺。但费兰特在塑造这些人物时,没有任何指责和审判的意思,包括对这位处处留情、玩弄女性情感的尼诺。其实,这位风度翩翩、深得女人心的男子只是莱农人生中必经的一场磨难,像一场漫长的生长热,最终也会被超越。对于莱农来说,没有经历种种磨难,何谈领悟和成长。“四部曲”千端万绪,撇开恢宏的时代背景、独特的那不勒斯风情以及那些形形色色、入木三分的男性人物不说,故事中的女性人生,应该是作者最用心用力展示的。费兰特笔下的女性人物,她们经历各种波折之后,总是会变得更加强悍,无论好坏,她们总是会坚持自己的意愿,把握自己的命运。一个女人在漫长的人生中经历什么样的殊死搏斗,才能在年老时叹息说:“我吃了多少苦啊,经历了多少事情啊!每一步都好像要跌倒,但我都挺住了。我离开了城区,又回到那里,我又成功摆脱了。没有任何东西会把我和我生的几个女儿拉下水去,我们都得救了,我没有让她们任何一个沉沦下去。”(《失踪的孩子》P451)对于莱农来说,她没有沉沦,没有跌倒,最后得救了,这意味着她没有像少年时的伙伴吉耀拉一样,在破败的城区倒地而死,也没有像家境优裕的美少女娜迪雅那样,成为红色旅恐怖分子,甚至不像有思想、有文化的玛丽亚罗莎那样陷入毒品和虚无。这无疑是一场漫长、痛苦的救赎之旅。莱农在年老之时,经历各种沧桑,联系不到心爱的朋友,心情沮丧时,她说:我的整个生命,只是一场为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。但我们知道这并不是真的,事情全然没有那么简单。“四部曲”对于女性人生的探索和深入挖掘,似乎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:讲述的时间跨度很大,涉及了女性童年、少年、青年、中年和老年,也牵扯到女性教育、恋爱、婚姻、生育、家庭和工作体验的方方面面。这个故事虽然发生在遥远的意大利南方海滨城市,但女性的体验有很多共性,故事中的那些人物就像贾樟柯镜头下的中国小镇青年,这对于在人生道路上苦苦探索,求得一条出路,不甘愿沉溺的女性也是一种参照。费兰特在访谈中曾说过,“那不勒斯四部曲”和之前的几部作品不同(作者在1992年就已经开始出版作品了,十几年之后才有四部曲的创作)。首先,她之前从来没有讲过这么长的故事;其次,她无法想象她能把这些人物的生活,在历史的变迁中描写得如此细致。第三个是最主要的一点:她非常讨厌提升社会地位(玛丽苏)题材,她从来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文化、政治立场,也不会太侧重阶级的问题(《不确定的碎片》P273)。因此莱农在总结人生时说的那句话,并不能完全当真,假如为了提升社会地位,其实她大学毕业就已经做到了,故事已经可以结束了。“只是一场为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”那句话里用的“低俗”一词,也正好揭示了费兰特对于这种生活态度的厌弃,真正的斗争是另一个,是摆脱低俗,道路艰辛而曲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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